月的运气不错，这是月自己说的。
她的运气确实不错，当时小渊明抬手的那一枪没有打穿她的骨头，而是穿过了肉。
但是那也够疼的了。
“也还好，让我还挺感动的。”
月轻笑一声：“以他的枪法，没有直接一枪打穿我的骨头或者直接杀了我，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。”
“你觉得，这件事情之后，过了多长时间，命才会查清楚真相？”
“难说，幸亏愈在那里，要是只有暗在，这句话说不定就传不出去。”
月最后说那一句“不要理解我”，同样落在了愈的耳朵里。
愈听到了之后，回去大概率就会和命商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到最后，命产生怀疑，就可能去查证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。
其实他们也不愿意相信月会无缘无故的叛逃，但是首领下了命令。
“从这里面你也能看出来，其实他们几个现在已经有点死士的苗头了，首领下令之后他们根本就不去思考到底为什么，会不会，也无关乎于信任——其实这一点来说，对于杀手是极其有利的，对于杀手来讲，不被主观意识所影响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不过，多少还是有点难过啊……哈哈，这帮家伙竟然觉得我会无缘无故的叛逃。”
月苦笑两声：“不过，幸亏还是保下命了。”
“你差点就死了，如果我再慢一点，你现在就已经被子弹钉在地上了。”
镜流说道。
“说实话……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都感觉难以置信，因为首领一直以来……虽然很严格，但是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冷血无情。”
月沉默片刻，轻声说道：“我还是第一次认识到，他是这样冷淡无情的人。”
“你早就该认识到了。”
能统领这样一个杀手组织，用孩子去充当新成员的首领，绝对不会是什么仁慈者。
慈不掌才，义不掌兵，这是最基础的道理。
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，能掌控死士的人，绝对不会是个慈悲的人。
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是，这样的人甚至不会拥有软肋。
大概率就只有家人。
“所以，现在开始，我们要准备的不只有给那些小伙伴的回归礼品了。”
月笑着：“还有对首领的……报复。”
对于这样的一个人，凭借着他们目前的能力明显不够。
也就是说……还需要策动一些，别的力量。
“说起来，暗……未来的他有没有和你说过，命到底是怎么将首领灭门的？”
月歪了歪头。
“没说过，这件事情他似乎没有参与。”
镜流摇了摇头：“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告诉我细节。”
“是么。”
月点点头：“我知道了，谢谢。”
……
镜流再一次回到那个小院子口的时候，正好轮到小渊明守夜。
“你回来了？”
小渊明抬起头，看向面前的镜流：“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将月被他亲手杀死了这件事情告诉镜流。
小渊明的沉默中，镜流轻轻抬起手，揉了揉他的脑袋：“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事情么？”
“我……”
小渊明沉默片刻，抬起头：“月叛逃了，背叛了组织，死在了我手里。”
“但是说实话……我不太相信她会背叛组织。”
小渊明摇了摇头：“月和我们的关系都很不错，为什么会背叛组织呢……”
“或许这其中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弯弯绕绕。”
镜流也摇了摇头：“现在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什么怎么办？”
小渊明有些疑惑的看着镜流：“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呃……”
镜流的眼神闪了闪：“就是……类似于，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么……之类的事情。”
“要不然呢，我还能做什么去呢。”
小渊明摇摇头：“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……甚至没什么反应。”
她当然没什么反应，毕竟月现在就在她找到的地方的床上躺着养伤呢。
“这个世界就是如此，要么被别人杀死，要么杀死别人，只有这两种办法。”
镜流说道：“尤其是……你们本身就是杀手组织，又不是什么普通工作者。”
“是么。”
小渊明点点头。
镜流看着小渊明。
她突然发现一件事情。
包括未来也是一样，除了开心和暴怒这些几乎都和她有关的情绪，她几乎从未从自己的夫君身上见过任何情感波动。
难不成这就是神性？
镜流也想起了。
自家夫君不是个普通小孩。
他是混沌星神在这个弱小星球上的投影。
难不成他就不会有感情的波动么？
镜流蹲下身：“你现在，是什么感觉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小渊明歪了歪头。
“杀死月，你是什么感觉？”
镜流又问道。
她不知道自己这么问是不是不好，但是她现在就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近乎偏执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“感觉么……”
渊明沉默良久。
半晌，他缓缓开口：“没什么太大的感觉。”
对于小渊明来说，他的行动轨迹就是遵从首领的命令行事，首领让他做什么，他就做什么，从小时候被带出来，到现在为止，他都没有过别的行为模式。
对于他而言，这一次只不过是一个任务，清扫了一个背叛了组织的叛徒。
他对于月所说的话并不理解，也并不想去理解。
没什么值当不值当的。
他压根就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，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理解。
镜流撑着脸看着面前的男孩。
他就这么站在那里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你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么？”
镜流问道。
小渊明似乎是愣了一下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字面意思，你想不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，月为什么要背叛组织？”
“真相？意思是这件事情有其他的隐情么？”
男孩问道。
“对，你想知道么？”
镜流追问着。
“……你说吧。”
“不，我不想听‘你说吧’。”
镜流摇了摇头：“我想问你，你想不想知道。”
“想。”
小渊明点了点头。
“是么。”
镜流站起身：“真相要从……你的第一个任务开始说起。”
镜流仔细斟酌了一下到底要怎么将这件事情说的更加简洁易懂些。
这个时候，她的心中开始暗暗叫苦。
要是穿越过来的时候能把景元带过来就好了。
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也没那么好啊。
要是讲不明白可怎么办……
不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。
毕竟现在渊明还是个小孩呢。
她好歹是个快两千岁的，和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说话还能表达不明白？
但是镜流又有些担心。
万一自己没说明白，给渊明留下心理阴影可怎么办？
这个故事，镜流讲了很长时间。
不少部分，她尽量避重就轻，选择能让渊明不那么受冲击的方式来讲述过去的故事。
“……大概就是这样。”
镜流松了口气。
总算是讲完了。
小渊明沉默许久。
半晌，他抬起头，四处张望了一下：“所以，月没有死。”
“对。”
“那她人呢？”
“养伤呢，到底腿上还是中了一枪，身上还有刀伤。”
“是么……”
小渊明点点头：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……”
他的心中有些迷茫。
对于所谓的家人，其实他没有什么感情。
从记事开始，他就被囚禁在那个漆黑的地下室里面，为了食物和水发愁和战斗。
但是他又不是毫无感觉的。
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家人，自己的妹妹……还有自己的朋友。
为什么……
“为什么……”
他呢喃着，将心中所想念了出来。
“什么？”
镜流歪了歪头。
“为什么要让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家人？”
小渊明抬起头看向镜流：“为什么？这样的意义是什么？”
镜流张了张口。
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。
为了让你抛弃所有有可能的牵绊？
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。
就因为这件事情，因为这个理由，就要让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家人。
为什么呢？
这样对于一个孩子来说，还是太残忍了些。
尤其是对于小渊明这种，对于家人甚至连记忆都没有的孩子。
他第一次得到有关于自己家人的信息，却是这样的事情——他的家人死在了他的手下。
镜流有些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。
长痛不如短痛，早点让他知道更容易接受。
等到之后他懂事了，这件事情对于他的伤害更大。
孩童年代，思想还没有成熟，这件事情将逐渐被他习惯，不会像长大之后，懂得了家人的重要性，知道了自己童年的缺陷，想要寻找有关于自己童年的一切的时候再发现这件事情——那样更加残忍。
小渊明没有动，他的眼眸有些空洞。
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。
家人死在了自己手下？
他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到现在，他都记得当时任务的流程。
过人的记忆力此刻却成了一把凌迟的刀刃。
他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，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他呢喃着。
男孩还不懂得这些阴暗面。
他需要时间去习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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